铙钹花
日前,佛教香花学术研讨会在广东梅州召开,国内从事佛教艺术研究的学者们,从学术理论角度对佛教香花音乐的展示、研究、保护进行了探索。
客家民间的佛教香花
佛教音乐是我国民族音乐的重要品类,至今已经有智化寺京音乐、五台山佛乐、千山寺庙音乐、天宁寺梵呗唱诵等近20个佛教音乐项目,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此外,在众多的民间音乐形态中,都保存了数量丰富的佛教音乐内容,显示了佛教音乐在我国各地民间的深刻影响。
在数千年的中外文化交流史上,佛教借助丝绸之路,从陆路、海路两个途径进入华夏各民族的生活中,大乘佛教、小乘佛教均有流传,汉传佛教、藏传佛教交互影响,由此形成宗派林立、教理多元的中国佛教特色。随着佛教的流传,佛教僧团逐渐将梵呗音声和法器音乐发展壮大,因地制宜,因时宣法,因人设教,衍生出丰富多彩的佛教音乐形态,形成中国人生活中不能缺少的文化遗产。
在南北各地多元的佛教音乐形态中,存留在广东梅州客家地区的“佛教香花音乐仪轨”,是十分有特色的一种。所谓“香花”,指的是香与花,香为达信,花表诚敬,后来演化为供佛礼仪。佛教香花仪轨在客家民间也被称作“香花佛事”“做斋”“做功德”“做好事”等,总计包括起坛、发关、沐浴、救苦、拜忏、行香、关灯等约30套的仪式,广泛地出现在寺庙和民间拜忏、祈福等法会活动以及超度亡者的丧葬礼仪中。
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
按照活动空间和仪轨功能,佛教香花的音乐形态分为禅门、香花两类。禅门,是以固守佛堂的佛教修学内容为主,以音乐唱诵的经忏主要为寺庙早晚功课以及《地藏经》、《妙法莲花经》、《金刚经》、《心经》等。香花,则以赴应丧家的超度佛事为特征。佛教香花音乐的主要法器为铦子、堂鼓和竹板,禅门音乐加入了引罄、钟铃、木鱼、铜罄等法器,以呈现清新幽雅的器乐风格;香花音乐则加入铜锣、铜金、大锣、铙钹等法器,以渲染庄严隆重的器乐风格。由于两种音乐表演形式互有渗透,特别是在超度亡者的法会上,诵经拜忏与劝善教化共同彰显,因此成为梅州客家民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佛教香花音乐主要依靠唱诵来传承佛教教理和劝世文学。香花音乐的演唱由敲击铦子的“主牵”来引起,由敲击鼓板的“主和”来唱和。“主牵”不但是声乐演唱的主导者,而且也是仪式行进时的引导者,在操行仪式时地位尤显重要;“主和”承担主要器乐的演奏和唱腔的唱和,尤其要同时敲击堂鼓、铜锣、竹板,甚至包括鼓架上的钟铃,三种或四种乐器集于一身,可谓佛教音乐中的高难技艺。佛教香花的小型表演,三五人即可;大型表演,则可多达10人,因此音乐唱腔中便很天然地产生出和声,因表演规模而有三部和声、四部和声的效果。客家地区自古以来就有“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的说法,强调的正是这种特殊的音乐形式。
在佛教香花仪轨数百年的传统中,一直保持着所谓讲、念、唱、打、声、色、艺等规范要求。“讲”是宣讲佛法礼仪,“念”指准确宣达梵典华章的句读词意,“唱”指用音乐旋律净化人心、普度众生,“声”则用清净之音传达佛教和世俗教化之理……从这些表演规范就能发现,佛教香花是综合了音乐、表演、文学等多元艺术形式的宗教仪轨形式。其综合性的艺术表达很好地渲染了佛教开示世俗的宗教功能和熏陶感染人心的教化功能。至今在梅州客家民间生活中,从佛教香花仪轨中生发的劝善文学深入人心、广为流传,这正是佛教数百年与客家民俗相互交融的显证。
应强调文化形态的完整性
从19世纪以来,随着客家人向海外流播,佛教香花也传播到了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华人社会,并且与当地宗教信仰交融互动。可以说,佛教香花音乐的发展与传播,得益于中国对外文化交流的局面和态势,尤其是“一带一路”文化交流建设长廊为佛教艺术的异彩纷呈带来了重要契机。
2008年,梅州的席狮舞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这个项目是梅州佛教香花音乐仪轨中的一个濒危内容。席狮舞的承担者是佛教香花僧侣,其表演以竹席卷成狮状来表演人狮相戏的场面,一般插入佛教香花拜忏仪式之后的川花仪式中。作为宗教仪式的席狮舞目前主要在梅州市碧峰寺的僧团中传承,很容易因为独立表演而丧失其在香花仪式中的存在感,尤其是当代香花仪式仍然在客家丧葬礼仪中占有不能缺少的地位,席狮舞应该固着在香花仪式中,恢复其本有的宗教艺术特点,才能得到有序的传承。
从这个现象而言,对于类如佛教香花音乐仪轨的保护,首先应该强调文化形态的完整性,即不应该将完整的香花仪轨拆解开来。在香花仪式中类似的情况尚有很多,比如“铙钹花”,即各种抛弄铙钹的技艺。这一技艺在梅州客家不同香花流派中传承情况也有所不同。比如在上水派“铙钹花”一直被看作具有超度功能,也一直成为香花仪式中不能缺少的部分;而在下水派的传承中,其宗教功能趋于淡化,因此在当代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完整传承。
由此观照中国佛教音乐艺术遗产,就应该有明确的判断,即佛教音乐的基础是佛教教义和佛教传统,佛教音乐的保护需要对每一个项目的佛教背景予以充分尊重,不应该将佛教音乐从佛教历史、寺院传统及僧侣传承中剥离出来。否则,佛教音乐项目很容易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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